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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珍的錢。
“夫人既然執家了，那姨太太你也不必多做甚了，每日該去給我阿爸吹的耳邊風也可停停了。再其次便是記得每日去賬房一趟，必定要做出得勢的樣子，拿出仗勢來叫賬房裏的人拿錢出來給你花，每次毋需要的太多。”
“這是為何？我已是被太太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樣一做太太豈不是更是要拿捏了我的錯處？大小姐這難道不是把我朝火堆裏推麽？”
曼清很是不解，看向童新月的眼神也是帶著點了懷疑。
她只是個姨太太，沒有子嗣，能在這家裏活下去必須步步小心，可大小姐童新月不一樣，她將來必定是要嫁人的，哪裏能保證她是一條心？
曼清的一切心思在童新月看來都放在面上，雖然有些收斂，不過還是叫童新月看得一清二楚。
“你日日在我阿爸耳朵旁吹枕邊風，這不是個無用功，總要有個由頭給扯出來不是？這事兒不管是我還是你來扯都不好，最好是叫他們自己扯出來最好。你日日要錢便是給了太太這一由頭。”
童新月仔仔細細的解釋道，姨太太曼清為人小心謹慎，不信任倒也是正常。
“原是如此，大小姐果然妙計！”
曼清聽了童新月的話後才恍然大悟，臉上露出笑容來，她果然是沒看錯眼，這個大小姐可厲害著呢！
童新月沒接曼清的話茬，突然從圓凳上站起，快步走到窗前，猛地將那扇窗子一推。
“啪”的一個耳光就甩過去，回頭看向姨太太曼清道：
“看來此前我叫姨太太多多小心身邊之人您還是沒留心我這話。”
童新月剛到姨太太曼清的院子時候便註意到這個小丫頭了，長得算是幹凈，在一堆姿色普通的丫鬟裏算是一眼能看得到的，不過那眼珠子就從未安分過，一直偷偷地註意著童新月的走動。
童新月本以為這是小丫頭片子的好奇，也沒當事兒，可就是在和姨太太曼清說話時突然瞧見窗邊一個殘影，眨眼間就從那發髻的影子辨認出是那個在院子門口就盯著她瞧的丫鬟。
“惠兒！”
姨太太曼清果然也是不知情的，甚至是極為驚訝的。
然而驚訝過後便是滔天的憤怒，童新月的那一巴掌根本不夠，曼清直接隔著窗戶揪起惠兒的頭發，邊揪邊罵道：
“你個吃裏扒外的賤貨！死了爹沒人要的騷貨，耳朵敢貼到我這裏？”
那惠兒年紀小，心氣大，本來被童新月扇了一耳光後就極為不服氣，而後被曼清揪住頭發後更是激起更大的不甘心。
居然也敢動手和姨太太曼清掐架了，仗著平日裏幹活勞動力氣大，竟然能推的曼清差點一個踉蹌跌下來，幸好童新月在旁邊幫忙穩住了。
“去！把這個小丫頭片子拎進來，再去找一根麻繩來。”
童新月當即推開門，叫了兩個粗使婆子來幫忙。這兩個婆子本來就是在姨太太曼清院子裏管事兒的，平日裏對惠兒也極為不滿意，這會兒子被童新月一叫上立馬就一人搭一邊，把那惠兒架到了曼清屋子裏跪著，再用了大麻繩五花大綁了起來，動彈不得。
“賤蹄子！”
方才姨太太曼清被惠兒推的差點跌下去，加之又被偷聽去了話，看見惠兒被綁的動彈不得後，立馬上去左右開弓，一邊一個嘴巴子。
那惠兒被打了一個耳光後，童新月瞧見她眼中盡是不服氣的神色，可這嘴就是抿的很緊，半句話也不吭聲。看來不是塊硬骨頭，就是個被郁佩珍許諾了要飛升梧桐樹做鳳凰的麻雀。
“你說！在房外面鬼鬼祟祟的偷聽個什麽！吃裏扒外的東西。”
曼清又打又罵了好一陣子，發了好一陣子脾氣後才喘息了氣坐在圓凳上問話道。
可那惠兒硬是半句話不說，緊緊地盯著曼清看，那眼神童新月看著都覺得很是駭人。
“你這般看著我作甚？想要叫我挖了你這幅眼睛麽！”
曼清果然比童新月料想的還沈不住氣，被惠兒那眼神一看就立馬暴跳如雷。
這次她不親自動手了，叫旁邊的兩個管事兒婆子上手打，那兩個婆子也是厲害，一下一下的，旁的地方不大，就朝惠兒那張小臉打，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腫了一圈，那惠兒也算是堅持不住了，眼淚直刷刷地掉，哭著喊著“別打了”。
曼清不叫停，她越看著這惠兒被打心中越是舒服。最後還是童新月看不過去叫了停：
“姨太太別打了，還是先問話的要緊，若是就這般打死了也不劃算。”
曼清被童新月這麽一提醒才猛然發覺，立馬叫了那兩婆子住手出去，翹起一只腿來，神情舒緩地輕聲問道，“在外面都聽到了些甚？又想要將這話送到哪裏去？”
這惠兒顯然不是個簡單的，擡起被打腫的“豬頭”，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沒偷聽！我只是路過修建花草而已！”
081：檀香
童新月都不想要和這惠兒多說兩句，真要找個借口也不找點好的。
姨太太曼清院子裏確實有許多的花草，不過這窗邊可是一株也沒有，她在那邊待了如此之久不離開，難道是裁剪的“冥花”麽？
“你不說我便叫那兩個婆子回來繼續打！”
曼清也是做了姨太太這麽多年的人了，上位者的氣息是有的，端起架子來也能唬人。
惠兒膽怯了，眼中光彩閃爍，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就是死活不承認，死鴨子嘴硬。
童新月懶散地坐在圓凳子上，突然問道姨太太曼清：
“我記得姨太太您是出身秋水閣吧！那裏多少算是你的娘家，多年不回去我想姨太太您倒是不如送進去個機靈水靈的姑娘進去，也好頂替了您原本的空缺。”
姨太太曼清在被童德秋接回來之前，雖是個唱戲的，不過平日裏也沒少被達官貴人揩油，而童新月此話說的意思可不僅僅是叫她唱戲去。
唱戲可是個難事兒，是要從小“唱念做打”都習得的能手才行，惠兒這種自然不行，只能勉強拿去“服侍”。
“我看行的，我待會兒就叫人將她送出去，正好媽媽也說了最近很是缺人。”
姨太太曼清也跟著低笑附和了兩句，大小姐想的法子果真不錯，送到男人床上就能治得了這小婊子了，保證服服帖帖。
“你們敢！”
這惠兒也是害怕難過之極，竟然冒出這樣一句威脅的話。
不知道她童新月向來都是視威脅若無物麽？又沒有槍。
惠兒到底是害怕了，童新月和曼清兩個人輪流施壓了沒多久，她就完全暴露出弱點來。
她沒聽到到底具體在聊些什麽，才剛剛準備偷聽就被童新月給一耳光抓住懵掉了，而後就被一頓的打。
她心比天高，一心只想要討好郁佩珍，日後也好做了留洋在外的二少爺童明傑的姨太太，從此成為“半個主子”。
可成為主子的前提得要先保護好她這張臉，臉若是沒了，如何當上姨太太？
童新月將惠兒的小心思摸透之後便對著姨太太曼清問道，“姨太太覺得該如何處理？”
曼清倒是被童新月這一問給問懵了，她以為這事兒童新月會做主，而她自個兒就看著好了，沒想到童新月還要她來拿主意，頓時有些犯難。
童家公館裏的小丫鬟雖只是個丫鬟，到底也是有名有戶人家的清白女兒，又或者是童家奴才裏的家生子。
隨便弄死一個根本沒法交代，可若弄不死她，方才的話她到底是聽到了，就算是聽到沒多少，一旦跑到大太太郁佩珍處嚼舌頭根子，那她曼清放到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她能安安穩穩的在童家做個姨太太這麽久，背後沒有郁佩珍的容許是不可能的。
“叫人將她先綁著送到柴房裏去，堵上嘴巴。”
童新月看著姨太太曼清的神色就曉得她必定是不敢作為，便出聲叫了在外面等候的兩個婆子進來。童新月心中早就有了算計，不過是想要再看看姨太太曼清的態度心性罷了。
“我那裏有從七醫生那裏得到的啞藥，晚點給送來，是破壞嗓子的藥，姨太太記得叫那惠兒服下便可。不安心的話就叫她多吃點，總歸是沒壞處。”
惠兒說沒聽到多少，童新月哪裏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沒聽到多少？該是封了她的嘴巴最好。惠兒是個粗使丫鬟，不會寫字，又說不了話，再加上還被綁了看管在柴房裏，動彈不得。這幾層的保障下來，應該是傳不到消息到郁佩珍耳朵裏了。
“另外姨太太也該是時候清理一下自己院子裏的人了，除了幾個貼心的，其他的是該換上一換了，反正我阿爸這般疼你，不過便是姨太太一句話的事情。”
童新月都提點打點到這份兒上了，姨太太曼清若還是什麽都不曉得那也真是個笨蛋無疑了。
曼清很是感激地點點頭，說道，“原也是我瞎了眼看不出好壞，這會兒每日裏給我負責點香，擦擦桌子，我看她長得漂亮又機靈倒很是喜歡，卻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吃裏扒外！”
曼清極為氣憤，她自認為對惠兒已是很好了，卻沒想到還是遭到了背叛。
“你說那惠兒是給你點香的？”
姨太太曼清這麽一提，童新月才忽然察覺不對。這屋子裏燃燒的香氣味有些雜亂。
“是啊，她很是會點香，旁人點的檀香都沒她點的香，我每次聞著都覺得很是清爽舒服呢！”
姨太太曼清嘆息道，臉上也盡是惋惜。
童新月倏地起身，走到香爐邊，撿了塊布就將香爐蓋子掀開，朝裏面倒了一杯涼茶滅了香火後，細細地查看這裏面的香灰，仔細的聞著氣味，眉頭是越來越緊。
“這香是家裏的？每處都有的？”童新月回頭問道。
“不是，是我當年才進童家的時候太太給的賀禮，是上好的檀香。送了許多，我每日燒都燒不完，燒完了太太還會送新的來。”
曼清瞧見童新月剛剛的動作心中也是一陣可惜，這麽上好的香竟然被撲滅了！
“日後不要點這香了，你這些年來一個孩子都懷不上竟是一點都不多想麽？”童新月滅了香後冷聲說道。
郁佩珍也真是大手筆，在檀香裏面混麝香，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出來。
麝香如此名貴之品也虧她舍得用，若不是童新月精通藥理，鼻子也算不錯，也察覺不到異常。
不過童新月一想，郁家好似和前朝有些關系，搞不好這些香便是從前朝某個大官底下搞來的，也就不甚稀罕。
姨太太曼清聽了童新月的話嚇的渾身出了一層冷汗，童新月話中的意思她如何不懂？
她一直以為是孩子和她無緣，卻沒想到是人為刻意導致這些年一直懷不上孩子！
“姨太太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一切照舊，院子裏的人該處理的便處理了。這香也要換掉，到外面買些檀香回來再點就是了。”
童新月又囑咐道，姨太太曼清才猛然想到這層，連連點頭。
082：不能人道
晚上時候，童德秋回來後倒是照舊是黑著一張臉，童新月曉得這必然是去了武家又碰了壁。童德秋這樣好面子之人，想必這幾日在局裏也沒少聽到旁人嚼耳根子。
“新詩，武軍長那處是鐵了心，阿爸也是盡力了，你做好準備。”
童德秋比往日更早的放下筷子，沈著連對童新詩說道，童新詩的臉當即“唰”的一下就白了，慘白慘白的很是可憐，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在郁佩珍的眼神下不甘地閉上了。
童新詩這幾日都安分守己，乖巧的很，生怕最後童德秋還是架不住官場的名利把自己嫁了出去，一直小心翼翼的，卻不想最終還是這種結果。
“老爺放心，新詩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她也大了家中的事情也曉得，我晚些時候和她說說。”
出乎童新月意料，郁佩珍對於這件事情竟然是平常心地接受，這太詭異了。
她這般溺愛童新詩怎麽可能願意交她嫁給武軍濤？
前幾日婚禮上郁佩珍聲嘶力竭地要從武軍濤手上抱走童新詩那場景，童新月可還沒忘記呢！
那叫一個母女情深。
事出有反必有妖，更何況童新月向來覺得郁佩珍是只修煉成精的大妖，心中不由默默思索起來到底是為何這般。
晚飯過後個人各幹各自的事兒，童新月進了屋後，照例詢問了些杭維歡在學校的事情，依舊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
童新月曉得在杭維歡臉上的傷疤未完全好之前，這丫頭是不會說的，也便不多說，教了杭維歡功課後，安心叫她先睡下，而童新月便坐在椅子上撿了本《湯液本草》看了起來，卻是一個字兒也看不下去，煩躁的很，如何也想不通郁佩珍為何這麽淡定。
“哢”。
很是細小的一點聲音，卻是叫童新月猛地回頭，窗戶還關的好好的。
許是她多心了，童新月又繼續看她的醫書，不過又一會兒，這聲響又發出了，這次聲音更大了。
童新月皺眉，放下書走到窗邊查看是不是沒關的嚴實，卻猛地被嚇了一跳叫出聲來，外面靠著童新月這屋子的樹上有個人在！
是易良焱！
童新月仔細又看了才分辨出來，分辨出來後簡直更氣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她這處兒來幹甚？
嚇死個人啊！
尤其是那長袍，風中一吹尤其嚇人。
杭維歡被童新月那一聲尖叫給嚇醒了，迷迷糊糊地起身問道，“阿姐你怎地了？”
“沒甚，就是看到一個小蟲子害怕，方才已經被我一腳踩死了，你安心睡吧！我到志堅會裏拿些藥來，你臉上要塗的藥膏快要用完了。”
童新月平覆跳的慌亂的心，穩了穩聲音對杭維歡說道，同時快速將窗簾拉起來，要是叫杭維歡看到，指不定也是要被嚇的半死。
杭維歡心中慚愧，若不是因為她，阿姐也不至於大半夜的要出去窮拿藥，還得小心的不叫旁人曉得。
“多謝阿姐，我在床上看會兒書等你回來了再睡。”
“不可，我到志堅會不是只給你拿藥的，順帶還得察看察看會裏的情況，你等我回來怕是要半夜都不能睡了。阿姐與你不同，我白天裏又不需上課，補補覺是沒問題的，你先睡下阿姐再走。”
童新月心裏哪裏清楚易良焱此番突然來是為何？
萬一又要去半夜裏救人， 整掉大半夜，那杭維歡還如何睡覺？
好在杭維歡是通情達理的，又向來對童新月這個阿姐的話深信不疑，加上本就極困了，不一會兒的功夫童新月就聽到很是均勻深沈的呼吸聲了。
童新月掀開窗簾，樹上已經沒了易良焱的身影，童新月打開窗戶，磕磕碰碰地從樹上下來。
大晚上的童新月夜視能力不咋地，看不大清楚。
到了樹底下童新月張望了會兒，還是不見易良焱身影，索性翻了墻準備到春川閣去，不想才翻了墻沒走多遠就看到一襲月白長袍的易良焱站在墻邊。
身姿挺拔，玉樹臨風。可惜童新月夜視能力極差，絲毫欣賞不了。
哧溜哧溜的小跑過去，很是語重心長地對著易良焱道：
“退之啊！我曉得我今日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著急感激我，不過下次要感激的話可否選在白天？你大晚上的爬到我窗邊的樹上，還用石子擊我的窗戶玻璃，你可曉得我拉開窗簾的時候嚇得半死？”
易良焱今日穿的還是月白的袍子，大晚上的看著更是嚇人。
童新月好好一個無神主義論者生生要被嚇的求菩薩佛祖保佑。
“哦？”易良焱側過身來，呵呵笑了幾聲，陰陽怪氣的說道，“是了，我今日特地來確是為了感謝你今日所為。走吧！到春川閣細說。”
童新月跟在易良焱的身後上了福特汽車，總覺得方才易良焱的聲音有些怪怪的，難不成是幸災樂禍？
童新月有時候還是不得不佩服易良焱的，你瞧瞧都大晚上的了，還有下人在守門。若是換做她的志堅會，老早就關門休息了，童新月給的工作時間向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順應道法自然。
易良焱下了車後一言不發地走到他日常辦公的地方，童新月跟著進去關上門。
“阿月今日去督軍府辛苦了，幫我應付了卓夫人。”
易良焱拖出一張椅子，伸出胳膊很是紳士地請童新月，微笑滿面。
童新月私心裏覺得易良焱今晚上著實有點不對勁兒，尤其是這笑容總叫她覺得有些滲人。
童新月內心裏當即反思最近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易良焱的事情，想了三遍還是想不出來，明明是為君“上刀山下火海”，朋友做到這份兒上童新月覺得已經很夠意思了。
“退之與我是朋友，朋友之間哪裏還需分的如此客氣？”
童新月順著易良焱拉開的椅子坐了上去，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暖暖手。
“可是阿月啊！朋友做到你這份兒上就有些過分了，外面傳我體弱倒是沒什麽，不能人道便是過分了啊！”
易良焱慢慢悠悠不帶起伏地話一落，童新月端著茶的雙手突然就僵硬在空中，她好似明白自己幹了什麽蠢事了。
083：一上戰場就繳械
啊啊啊啊，完蛋了！
童新月動作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眼珠子卻在不停地轉悠，思索著對策。
今天光顧著想要給易良焱應付了卓欽蘭，隨口一說沒想到竟成了禍端，她發誓這真心不是故意的。
“退之啊！你我朋友一場，你該是明白我的用心。”
童新月內心十二萬分之忐忑，不過面上還是淡定如常。
“你仔細想想，我這般說與卓夫人聽，那卓夫人對你的婚事上必定不會把控的如此嚴厲。以退之你的才氣和相貌，想要勾引……咳，想要叫貴家小姐們一見傾心並非難事，到時候退之你看中了哪個，我便幫你們從中撮合，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了，卓夫人也奈何不了你了。”
易良焱嘴角含著一抹笑，眼睛就這麽望著童新月，搖搖頭說道：
“阿月不知啊，我本以為既然阿月你用了七醫生的身份去了那必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誰曉得你前腳剛走卓夫人就給我送了藥來。”
童新月想了想，她那藥方是隨便胡亂寫的，便是篤定了卓夫人不會按照藥方上去配藥，易良焱不會喝那藥。
可現在易良焱這麽說，不會是他喝了那藥，出了什麽毛病吧？
童新月是更加的惶恐不安了。
“退之你該不是喝了那藥吧……？”
“本是不打算喝，可卓夫人說的那番話。”
易良焱稍稍停頓了些，童新月的心霎時間就被拎了起來。
“叫我更加不打算喝了。”
易良焱說到這裏時候嘴角的微笑更大了，能隱約看到易良焱潔白發亮的牙齒，他常年喝茶，牙齒很是白凈。
童新月驚虛一場，心中暗罵易良焱作妖，話就不能好好說啊！非要故意折騰人。
“阿月就不好奇卓夫人所言？”易良焱問道。
童新月很是配合地點點頭答道，“她問了甚？”
“也沒說了甚，便是寬慰了我兩句，說只要我好好吃藥，將體弱的毛病治好了，將來也是可以人道的，子嗣也是有希望的。”
童新月一滴冷汗從額角劃落，她可以想象當時易良焱聽到這話時候的反應。
那必定是笑裏藏刀，下一秒就能拔槍幹掉所有人的神情啊！
“退之啊……”
童新月的語氣更加的語重心長了，很是用心良苦。
“總歸是卓夫人說了兩句，又不會傳到外面去？只要卓夫人曉得了，那你的婚姻大事就不需被她掌控了不是？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卓夫人當時帶了一大家子的下人過來送藥，她所說的話那些個下人全都聽到了。”易良焱道。
童新月又是一滴冷汗劃落鬢角，有些沙啞了嗓子地繼續安慰道：
“退之啊！督軍府上的下人必定是極為守規矩的，哪裏會隨便講主子的壞話？更何況這本就是無中生有的謠言。”
“我也希望如此啊！可惜今天晚上的時候我出去賣書，便聽到有人閑言細語說督軍府的易先生中看不中用，腎虛腰不好，一上戰場就繳械。”
易良焱忽然就靠近童新月，隔著一張桌子，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到。
“阿月，你說我該如何？”
童新月清清嗓子，正襟危坐，擡起頭一臉正氣地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此等謠言不足為信。凡夫俗子不曉得，退之你若是上了戰場，必定是殺敵百萬，叫敵人舉旗投降的。”
易良焱的笑容突然就變了，身體也更加的湊近童新月。
“阿月是真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還是在裝糊塗？熊蘭九沒告訴你這些東西？”
童新月微微歪頭，有些莫名其妙。
那些個百姓的話裏意思不就是說易良焱腎不好，不能上場殺敵打戰麽？和九娘有什麽幹系，九娘明明是做煙花風塵地生意的，和戰場有什麽幹系？
“阿月不知道便毋需知道了，不過……”
易良焱突然一個利落地翻身，從桌子的另一面翻了過來，一只手壓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環住童新月的腰身。
咬著童新月的耳朵道：“既然阿月是始作俑者，那我叫阿月曉得我不是不能上戰場，而且還能上很長的戰場，這些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奶奶個腿！
童新月的臉瞬間如同燒了起來似的紅潤，她曉得“上戰場”的意思了！
“退之啊！你覺得我三妹妹童新雅如何？我覺得我那三妹妹樣貌出眾，學習又不差，最重要的是對你有顆熱忱的心！我幫你牽牽線，成了這段姻緣如何？”
童新月用雙手一根根地掰開易良焱圈在她腰上的手，臉上是極其的諂媚和狗腿，可掰掉了一根手指，另一根又圈了上去，如何也逃脫不了。
易良焱挑眉看著童新月，她臉上的神情很是豐富，尤其是打著鬼主意時候那雙眼睛轉悠轉悠的，比世界上最璀璨的珠寶還要明媚。
他不過便是想要故意戲弄一下童新月罷了，若他易良焱真有心圈住童新月，哪裏能叫她掰開一根手指？
童新月努力地掰，易良焱就再次圈，圈著圈著易良焱的心思就變了。
他忽然發現童新月的腰很細，他一只手圈上去就能圈掉一半。
腰上沒有半點贅肉，隔著布料摸上去也很舒服，不曉得若是真摸上去會是怎樣的絲滑。
這念頭只是一瞬，易良焱突然就醒了過來。
他到底在做什麽？童新月只是他的一個有醫術的手下罷了，他將來的妻子必須是督軍的女兒，能給他的宏圖大業帶來幫助，童新月還不夠格。
易良焱突然圈住童新月，也突然就反手轉身親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童新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心下覺得大抵像易良焱這樣的王八羔子都會有些稀奇古怪的舉動毛病。除了臉紅了下，旁的是什麽也沒留下。
童新月本就是個不怎關心男女之事的豁達女子，更何況她也從未想過能和易良焱這狗東西發生什麽。
童新月此生最關心的不過便是吃喝玩樂，活到一百歲，有閑錢了便捐出去給救濟救濟窮人，沒旁的遠大追求。
084：去上學
童新月覺著易良焱很是莫名其妙，前一刻還似登徒子模樣的緊緊圈著她的腰，下一刻就面色冰冷的叫自己滾蛋？
第一次被春川閣嚴格意義上的掃地出門，冷風蕭瑟中童新月無語望天。
管他娘的呢！禽獸還有發情期呢。
易良焱這種比禽獸還禽獸的估計發情期也是要長一點的。
作為名義上的朋友實際上的下屬，童新月覺得自己還是很能夠體諒易良焱的。
想通了這點，童新月便很是安心的翻墻回去睡覺了。
這一夜她睡的極為安穩，因為童新月內心在罵易良焱的時候，除了反覆那兩句“王八羔子”“狗東西”外並沒有旁的新鮮詞眼兒。
今個兒終於是叫她想到了一個新詞兒“禽獸”。
很是適合，童新月做夢的時候都不免多罵上兩三句。
一覺睡到天亮，童新月伸個懶腰發現杭維歡早早地就起來洗漱，回過神來的時候正瞧見杭維歡編著辮子扭過頭來甜甜一笑：“阿姐，你醒啦！”
“嗯，醒了。”童新月才醒，緩了一會兒的功夫，腦子才算真正的清醒，“今個兒你怎地起這麽早？”
往日裏都是童新月喊杭維歡起床，少女如花的年紀總是要貪睡些好長身體，不似童新月這種小矮個子半點動靜也沒有，去年一年才可憐巴巴的長高了一厘米。
“臉上癢的慌，想挖又想起阿姐你老是念叨不可挖，在床上癢的受不了幹脆就起來洗漱了。”
杭維歡有些害羞地用手指著自個兒的臉，怯怯地問道童新月：
“阿姐，我這臉上的疤是要好了麽？”
童新月這才想起來杭維歡這臉上的疤痕已經塗藥快半個月了，新的小嫩肉長出來自然會感覺癢癢的。
童新月連忙急急地穿起來衣服，快步走到杭維歡的面前輕聲說道：“別急，叫阿姐看看臉上的傷口如何了。”
童新月仔仔細細地查看杭維歡臉上的傷口，說實話童新月自個兒也沒多大的把握能將杭維歡的臉恢覆如初。
畢竟這方子還是杭維歡走江湖時候從老中醫那處拿到的方子，童新月還從未試過這方子，杭維歡是第一個。
“不錯，恢覆的不錯。”
將額頭那處的傷疤也查看完畢之後，童新月臉上才有了點點的笑意，不愧是傳承數千年的中醫，果真是神奇。
想當初童新月才拿到那方子的時候還以為是那老頭糊弄自個兒，那裏面好幾味藥物都是相畏相殺的，過往的經典方子裏也沒瞧見有這樣的用法。
幸好她記著這方子了，幸好她給杭維歡用上了。
“走吧，下去吃早點了。下個月這個時候不細看的話就看不出來這傷口了。”
杭維歡的傷口好的很快，這叫童新月很是高興，就連一大早的早點她也一口氣不帶喘的吃掉了四個大包子，外加一大碗的豆漿。
童德秋吃完了用他那塊小方塊絲綢巾抹了抹嘴，卻不似往常一樣就出門到鹽務局了，而是牢牢地坐在最上頭的椅子上，半點不移動。
童新月覺得很可疑，察覺到童德秋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之時，童新月覺得更加的奇怪。
眼神打量了一圈，童新月沒覺得哪裏出了問題。
郁佩珍照舊是肥胖的身軀，童新詩還是一副恨不能吃掉自己的目光，童新雅溫溫柔柔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到底這童德秋在搞什麽鬼。
“新月啊，你和易先生的關系如何？”
童新月正剝著雪白的雞蛋，冷不丁就聽到童德秋發問。
“沾七醫生的光，易先生對我很是照顧。”
童新月頭也不擡繼續剝雞蛋。她說的是實話，易良焱看中的也便是她“七醫生”。
“阿爸也覺得如此，照著易先生的為人，阿爸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武軍長的人查錯了的可能性為大。再說了阿爸也覺得我童家的女兒向來自愛，萬不可能如武軍長所言。”
童德秋這話說的是半點都不結巴，仿佛之前懲罰童新月跪祠堂的人不是他。
有問題。
童新月心神一凜，她早該察覺到問題了，照著郁佩珍那婆娘的個性，三天的祠堂哪裏夠跪？
就算跪完了哪裏就這麽容易上桌子一塊吃早點了？
童新月皺眉思考了下，難不成童德秋是想要巴結易良焱？
可這樣不就切了武軍濤那處的聯系，直接鬧掰了？
“你既然是我童家的女兒，武軍長說的也不盡然是全對，更何況又不是聖旨。新月啊你今年都已是十五歲了，不管如何這學還是要上的！”
童德秋一副深明大義的好父親神情，叫童新月忍不住能將隔夜的飯菜給吐出來。
什麽玩意？怎地就要突然上學了？
童新月沈默不開口，童新詩就憋不住了。
雖然在此之前她的妹妹和阿媽都早已提醒過她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去招惹童新月，只要裝作柔弱可憐的模樣多多博得父親的同情便好。
“阿爸！你怎能送她去上學！她大字不識兒一個，去了學校也只會給我和新雅丟臉，給我童家丟份兒！”
童新詩近來這幾天日子委實過的有些慘，童新月的大婚之日是她永遠的噩夢。
在學校裏雖然已經刻意不走動，可還是架不住流言蜚語爭先恐後地朝她耳朵裏鉆。
她童新詩都已是淪為別人的笑柄了，若是叫這事情的始作俑者童新月聽到了這些話，那她童新詩的面子朝哪裏擱？
童新詩很憤怒，從未有過的憤怒。
都是童新月！她一個鄉下的外室生下的孩子憑什麽處處叫她童新詩不如意？
就連學校現在也要進去！她不準！
“放肆！新詩你給我坐下！”
郁佩珍是個胖子，一聲呵責叫童新詩一下子嚇的直抖。
她受不住想要再回瞪回去，她的阿媽竟然偏袒童新月這個小賤人！
“一大早地就大吵大鬧也不好，時間不早了。二姐姐、維歡妹妹我們可以去上學了。”
到底還是童新雅有手段，一只手一用力直接就將童新詩拽了坐下來。
這個家裏也就童新雅能叫童新月瞧得上眼了。
童新詩很是不服氣，要憤憤地瞪著童新雅回敬回去，卻被童新雅一個輕飄飄地眼神給憋了回去。童新詩又瞧了瞧郁佩珍，看到母親眼中不悅的神情後才小心翼翼地跟在童新雅的後面快步走去。
整個童家大廳只剩下童新月、郁佩珍好童德秋了。
“阿爸的意思你可懂？”
良久，還是童德秋打破了沈默。平平緩緩的聲音傳來，有些像是舊式夫子的語氣。
“新月愚鈍，不知阿爸的意思。”
童新月裝傻，好端端地為什麽要叫她去學校？
之前才回來的時候都沒說過，更何況如今她女子的清譽早就被武軍濤毀的七七八八了。
去學校了也不會有什麽出息，更不可能有貴家公子看上自己，童德秋這種近乎於賣女求榮的人怎會做這虧本的生意。
“你是個姑娘家，如今又有尊重婦女兒童的風尚，不興舊時‘女子無才便是德’了，多讀點書總歸也沒有壞處。”
童新月越發的糊塗了，餘光偷偷瞄了眼旁邊的郁佩珍，除了臉色沈了些，竟是半點說幾句阻擾的意思也沒有。
“阿爸說的對，不過我覺得家裏已經有三個妹妹在學校裏讀書了，我一個被退過親的女子進去多少還是叫三位妹妹受到影響，更何況中學的費用也不低。”
童新月慢慢地捋了捋頭緒，又聯系了下人給她的消息，她大概是曉得童德秋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了。
085：恕難回答（除夕加更）
“公道自在人心，只要你問心無愧便可。但若是你心裏還是有疙瘩，不如就去求求易先生，叫易先生帶你進學校如何？易先生可是傑弗裏中學的老師，有他在你不用擔心。”
老狐貍終於是露出尾巴了。
童新月總歸算是琢磨透透了，童德秋這老小兒是吃不準武軍濤那處，周旋了好幾日也總是碰壁。
童家不能得罪武軍濤，如今得罪了卻沒那本事兒叫武軍濤熄火，聰明的就要趕緊找一個靠山才行。
這檔口子叫童新月上學是假，靠上易良焱是真。
不過童德秋這老匹夫想要易良焱做自個兒的靠山委實有點癡心妄想了。
更何況哪個兒去找靠山是他這種做法的？
不登門拜訪，唆使姑娘家厚著臉皮去求易良焱打通上中學的關系不說，還要易良焱掏腰包？
美其名曰“怕自己心裏有疙瘩”？
說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童新月內心絲毫疙瘩也沒有。
該吃吃該喝喝，平整的和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一般。
“阿爸其實我覺得那些個兒事兒沒甚關系，不過便是一些無關緊要之人的閑話，女兒從未放在心上。更何況總是麻煩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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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既然執家了，那姨太太你也不必多做甚了，每日該去給我阿爸吹的耳邊風也可停停了。再其次便是記得每日去賬房一趟，必定要做出得勢的樣子，拿出仗勢來叫賬房裏的人拿錢出來給你花，每次毋需要的太多。”
“這是為何？我已是被太太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樣一做太太豈不是更是要拿捏了我的錯處？大小姐這難道不是把我朝火堆裏推麽？”
曼清很是不解，看向童新月的眼神也是帶著點了懷疑。
她只是個姨太太，沒有子嗣，能在這家裏活下去必須步步小心，可大小姐童新月不一樣，她將來必定是要嫁人的，哪裏能保證她是一條心？
曼清的一切心思在童新月看來都放在面上，雖然有些收斂，不過還是叫童新月看得一清二楚。
“你日日在我阿爸耳朵旁吹枕邊風，這不是個無用功，總要有個由頭給扯出來不是？這事兒不管是我還是你來扯都不好，最好是叫他們自己扯出來最好。你日日要錢便是給了太太這一由頭。”
童新月仔仔細細的解釋道，姨太太曼清為人小心謹慎，不信任倒也是正常。
“原是如此，大小姐果然妙計！”
曼清聽了童新月的話後才恍然大悟，臉上露出笑容來，她果然是沒看錯眼，這個大小姐可厲害著呢！
童新月沒接曼清的話茬，突然從圓凳上站起，快步走到窗前，猛地將那扇窗子一推。
“啪”的一個耳光就甩過去，回頭看向姨太太曼清道：
“看來此前我叫姨太太多多小心身邊之人您還是沒留心我這話。”
童新月剛到姨太太曼清的院子時候便註意到這個小丫頭了，長得算是幹凈，在一堆姿色普通的丫鬟裏算是一眼能看得到的，不過那眼珠子就從未安分過，一直偷偷地註意著童新月的走動。
童新月本以為這是小丫頭片子的好奇，也沒當事兒，可就是在和姨太太曼清說話時突然瞧見窗邊一個殘影，眨眼間就從那發髻的影子辨認出是那個在院子門口就盯著她瞧的丫鬟。
“惠兒！”
姨太太曼清果然也是不知情的，甚至是極為驚訝的。
然而驚訝過後便是滔天的憤怒，童新月的那一巴掌根本不夠，曼清直接隔著窗戶揪起惠兒的頭發，邊揪邊罵道：
“你個吃裏扒外的賤貨！死了爹沒人要的騷貨，耳朵敢貼到我這裏？”
那惠兒年紀小，心氣大，本來被童新月扇了一耳光後就極為不服氣，而後被曼清揪住頭發後更是激起更大的不甘心。
居然也敢動手和姨太太曼清掐架了，仗著平日裏幹活勞動力氣大，竟然能推的曼清差點一個踉蹌跌下來，幸好童新月在旁邊幫忙穩住了。
“去！把這個小丫頭片子拎進來，再去找一根麻繩來。”
童新月當即推開門，叫了兩個粗使婆子來幫忙。這兩個婆子本來就是在姨太太曼清院子裏管事兒的，平日裏對惠兒也極為不滿意，這會兒子被童新月一叫上立馬就一人搭一邊，把那惠兒架到了曼清屋子裏跪著，再用了大麻繩五花大綁了起來，動彈不得。
“賤蹄子！”
方才姨太太曼清被惠兒推的差點跌下去，加之又被偷聽去了話，看見惠兒被綁的動彈不得後，立馬上去左右開弓，一邊一個嘴巴子。
那惠兒被打了一個耳光後，童新月瞧見她眼中盡是不服氣的神色，可這嘴就是抿的很緊，半句話也不吭聲。看來不是塊硬骨頭，就是個被郁佩珍許諾了要飛升梧桐樹做鳳凰的麻雀。
“你說！在房外面鬼鬼祟祟的偷聽個什麽！吃裏扒外的東西。”
曼清又打又罵了好一陣子，發了好一陣子脾氣後才喘息了氣坐在圓凳上問話道。
可那惠兒硬是半句話不說，緊緊地盯著曼清看，那眼神童新月看著都覺得很是駭人。
“你這般看著我作甚？想要叫我挖了你這幅眼睛麽！”
曼清果然比童新月料想的還沈不住氣，被惠兒那眼神一看就立馬暴跳如雷。
這次她不親自動手了，叫旁邊的兩個管事兒婆子上手打，那兩個婆子也是厲害，一下一下的，旁的地方不大，就朝惠兒那張小臉打，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腫了一圈，那惠兒也算是堅持不住了，眼淚直刷刷地掉，哭著喊著“別打了”。
曼清不叫停，她越看著這惠兒被打心中越是舒服。最後還是童新月看不過去叫了停：
“姨太太別打了，還是先問話的要緊，若是就這般打死了也不劃算。”
曼清被童新月這麽一提醒才猛然發覺，立馬叫了那兩婆子住手出去，翹起一只腿來，神情舒緩地輕聲問道，“在外面都聽到了些甚？又想要將這話送到哪裏去？”
這惠兒顯然不是個簡單的，擡起被打腫的“豬頭”，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沒偷聽！我只是路過修建花草而已！”
081：檀香
童新月都不想要和這惠兒多說兩句，真要找個借口也不找點好的。
姨太太曼清院子裏確實有許多的花草，不過這窗邊可是一株也沒有，她在那邊待了如此之久不離開，難道是裁剪的“冥花”麽？
“你不說我便叫那兩個婆子回來繼續打！”
曼清也是做了姨太太這麽多年的人了，上位者的氣息是有的，端起架子來也能唬人。
惠兒膽怯了，眼中光彩閃爍，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就是死活不承認，死鴨子嘴硬。
童新月懶散地坐在圓凳子上，突然問道姨太太曼清：
“我記得姨太太您是出身秋水閣吧！那裏多少算是你的娘家，多年不回去我想姨太太您倒是不如送進去個機靈水靈的姑娘進去，也好頂替了您原本的空缺。”
姨太太曼清在被童德秋接回來之前，雖是個唱戲的，不過平日裏也沒少被達官貴人揩油，而童新月此話說的意思可不僅僅是叫她唱戲去。
唱戲可是個難事兒，是要從小“唱念做打”都習得的能手才行，惠兒這種自然不行，只能勉強拿去“服侍”。
“我看行的，我待會兒就叫人將她送出去，正好媽媽也說了最近很是缺人。”
姨太太曼清也跟著低笑附和了兩句，大小姐想的法子果真不錯，送到男人床上就能治得了這小婊子了，保證服服帖帖。
“你們敢！”
這惠兒也是害怕難過之極，竟然冒出這樣一句威脅的話。
不知道她童新月向來都是視威脅若無物麽？又沒有槍。
惠兒到底是害怕了，童新月和曼清兩個人輪流施壓了沒多久，她就完全暴露出弱點來。
她沒聽到到底具體在聊些什麽，才剛剛準備偷聽就被童新月給一耳光抓住懵掉了，而後就被一頓的打。
她心比天高，一心只想要討好郁佩珍，日後也好做了留洋在外的二少爺童明傑的姨太太，從此成為“半個主子”。
可成為主子的前提得要先保護好她這張臉，臉若是沒了，如何當上姨太太？
童新月將惠兒的小心思摸透之後便對著姨太太曼清問道，“姨太太覺得該如何處理？”
曼清倒是被童新月這一問給問懵了，她以為這事兒童新月會做主，而她自個兒就看著好了，沒想到童新月還要她來拿主意，頓時有些犯難。
童家公館裏的小丫鬟雖只是個丫鬟，到底也是有名有戶人家的清白女兒，又或者是童家奴才裏的家生子。
隨便弄死一個根本沒法交代，可若弄不死她，方才的話她到底是聽到了，就算是聽到沒多少，一旦跑到大太太郁佩珍處嚼舌頭根子，那她曼清放到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她能安安穩穩的在童家做個姨太太這麽久，背後沒有郁佩珍的容許是不可能的。
“叫人將她先綁著送到柴房裏去，堵上嘴巴。”
童新月看著姨太太曼清的神色就曉得她必定是不敢作為，便出聲叫了在外面等候的兩個婆子進來。童新月心中早就有了算計，不過是想要再看看姨太太曼清的態度心性罷了。
“我那裏有從七醫生那裏得到的啞藥，晚點給送來，是破壞嗓子的藥，姨太太記得叫那惠兒服下便可。不安心的話就叫她多吃點，總歸是沒壞處。”
惠兒說沒聽到多少，童新月哪裏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沒聽到多少？該是封了她的嘴巴最好。惠兒是個粗使丫鬟，不會寫字，又說不了話，再加上還被綁了看管在柴房裏，動彈不得。這幾層的保障下來，應該是傳不到消息到郁佩珍耳朵裏了。
“另外姨太太也該是時候清理一下自己院子裏的人了，除了幾個貼心的，其他的是該換上一換了，反正我阿爸這般疼你，不過便是姨太太一句話的事情。”
童新月都提點打點到這份兒上了，姨太太曼清若還是什麽都不曉得那也真是個笨蛋無疑了。
曼清很是感激地點點頭，說道，“原也是我瞎了眼看不出好壞，這會兒每日裏給我負責點香，擦擦桌子，我看她長得漂亮又機靈倒很是喜歡，卻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吃裏扒外！”
曼清極為氣憤，她自認為對惠兒已是很好了，卻沒想到還是遭到了背叛。
“你說那惠兒是給你點香的？”
姨太太曼清這麽一提，童新月才忽然察覺不對。這屋子裏燃燒的香氣味有些雜亂。
“是啊，她很是會點香，旁人點的檀香都沒她點的香，我每次聞著都覺得很是清爽舒服呢！”
姨太太曼清嘆息道，臉上也盡是惋惜。
童新月倏地起身，走到香爐邊，撿了塊布就將香爐蓋子掀開，朝裏面倒了一杯涼茶滅了香火後，細細地查看這裏面的香灰，仔細的聞著氣味，眉頭是越來越緊。
“這香是家裏的？每處都有的？”童新月回頭問道。
“不是，是我當年才進童家的時候太太給的賀禮，是上好的檀香。送了許多，我每日燒都燒不完，燒完了太太還會送新的來。”
曼清瞧見童新月剛剛的動作心中也是一陣可惜，這麽上好的香竟然被撲滅了！
“日後不要點這香了，你這些年來一個孩子都懷不上竟是一點都不多想麽？”童新月滅了香後冷聲說道。
郁佩珍也真是大手筆，在檀香裏面混麝香，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出來。
麝香如此名貴之品也虧她舍得用，若不是童新月精通藥理，鼻子也算不錯，也察覺不到異常。
不過童新月一想，郁家好似和前朝有些關系，搞不好這些香便是從前朝某個大官底下搞來的，也就不甚稀罕。
姨太太曼清聽了童新月的話嚇的渾身出了一層冷汗，童新月話中的意思她如何不懂？
她一直以為是孩子和她無緣，卻沒想到是人為刻意導致這些年一直懷不上孩子！
“姨太太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一切照舊，院子裏的人該處理的便處理了。這香也要換掉，到外面買些檀香回來再點就是了。”
童新月又囑咐道，姨太太曼清才猛然想到這層，連連點頭。
082：不能人道
晚上時候，童德秋回來後倒是照舊是黑著一張臉，童新月曉得這必然是去了武家又碰了壁。童德秋這樣好面子之人，想必這幾日在局裏也沒少聽到旁人嚼耳根子。
“新詩，武軍長那處是鐵了心，阿爸也是盡力了，你做好準備。”
童德秋比往日更早的放下筷子，沈著連對童新詩說道，童新詩的臉當即“唰”的一下就白了，慘白慘白的很是可憐，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在郁佩珍的眼神下不甘地閉上了。
童新詩這幾日都安分守己，乖巧的很，生怕最後童德秋還是架不住官場的名利把自己嫁了出去，一直小心翼翼的，卻不想最終還是這種結果。
“老爺放心，新詩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她也大了家中的事情也曉得，我晚些時候和她說說。”
出乎童新月意料，郁佩珍對於這件事情竟然是平常心地接受，這太詭異了。
她這般溺愛童新詩怎麽可能願意交她嫁給武軍濤？
前幾日婚禮上郁佩珍聲嘶力竭地要從武軍濤手上抱走童新詩那場景，童新月可還沒忘記呢！
那叫一個母女情深。
事出有反必有妖，更何況童新月向來覺得郁佩珍是只修煉成精的大妖，心中不由默默思索起來到底是為何這般。
晚飯過後個人各幹各自的事兒，童新月進了屋後，照例詢問了些杭維歡在學校的事情，依舊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
童新月曉得在杭維歡臉上的傷疤未完全好之前，這丫頭是不會說的，也便不多說，教了杭維歡功課後，安心叫她先睡下，而童新月便坐在椅子上撿了本《湯液本草》看了起來，卻是一個字兒也看不下去，煩躁的很，如何也想不通郁佩珍為何這麽淡定。
“哢”。
很是細小的一點聲音，卻是叫童新月猛地回頭，窗戶還關的好好的。
許是她多心了，童新月又繼續看她的醫書，不過又一會兒，這聲響又發出了，這次聲音更大了。
童新月皺眉，放下書走到窗邊查看是不是沒關的嚴實，卻猛地被嚇了一跳叫出聲來，外面靠著童新月這屋子的樹上有個人在！
是易良焱！
童新月仔細又看了才分辨出來，分辨出來後簡直更氣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她這處兒來幹甚？
嚇死個人啊！
尤其是那長袍，風中一吹尤其嚇人。
杭維歡被童新月那一聲尖叫給嚇醒了，迷迷糊糊地起身問道，“阿姐你怎地了？”
“沒甚，就是看到一個小蟲子害怕，方才已經被我一腳踩死了，你安心睡吧！我到志堅會裏拿些藥來，你臉上要塗的藥膏快要用完了。”
童新月平覆跳的慌亂的心，穩了穩聲音對杭維歡說道，同時快速將窗簾拉起來，要是叫杭維歡看到，指不定也是要被嚇的半死。
杭維歡心中慚愧，若不是因為她，阿姐也不至於大半夜的要出去窮拿藥，還得小心的不叫旁人曉得。
“多謝阿姐，我在床上看會兒書等你回來了再睡。”
“不可，我到志堅會不是只給你拿藥的，順帶還得察看察看會裏的情況，你等我回來怕是要半夜都不能睡了。阿姐與你不同，我白天裏又不需上課，補補覺是沒問題的，你先睡下阿姐再走。”
童新月心裏哪裏清楚易良焱此番突然來是為何？
萬一又要去半夜裏救人， 整掉大半夜，那杭維歡還如何睡覺？
好在杭維歡是通情達理的，又向來對童新月這個阿姐的話深信不疑，加上本就極困了，不一會兒的功夫童新月就聽到很是均勻深沈的呼吸聲了。
童新月掀開窗簾，樹上已經沒了易良焱的身影，童新月打開窗戶，磕磕碰碰地從樹上下來。
大晚上的童新月夜視能力不咋地，看不大清楚。
到了樹底下童新月張望了會兒，還是不見易良焱身影，索性翻了墻準備到春川閣去，不想才翻了墻沒走多遠就看到一襲月白長袍的易良焱站在墻邊。
身姿挺拔，玉樹臨風。可惜童新月夜視能力極差，絲毫欣賞不了。
哧溜哧溜的小跑過去，很是語重心長地對著易良焱道：
“退之啊！我曉得我今日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著急感激我，不過下次要感激的話可否選在白天？你大晚上的爬到我窗邊的樹上，還用石子擊我的窗戶玻璃，你可曉得我拉開窗簾的時候嚇得半死？”
易良焱今日穿的還是月白的袍子，大晚上的看著更是嚇人。
童新月好好一個無神主義論者生生要被嚇的求菩薩佛祖保佑。
“哦？”易良焱側過身來，呵呵笑了幾聲，陰陽怪氣的說道，“是了，我今日特地來確是為了感謝你今日所為。走吧！到春川閣細說。”
童新月跟在易良焱的身後上了福特汽車，總覺得方才易良焱的聲音有些怪怪的，難不成是幸災樂禍？
童新月有時候還是不得不佩服易良焱的，你瞧瞧都大晚上的了，還有下人在守門。若是換做她的志堅會，老早就關門休息了，童新月給的工作時間向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順應道法自然。
易良焱下了車後一言不發地走到他日常辦公的地方，童新月跟著進去關上門。
“阿月今日去督軍府辛苦了，幫我應付了卓夫人。”
易良焱拖出一張椅子，伸出胳膊很是紳士地請童新月，微笑滿面。
童新月私心裏覺得易良焱今晚上著實有點不對勁兒，尤其是這笑容總叫她覺得有些滲人。
童新月內心裏當即反思最近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易良焱的事情，想了三遍還是想不出來，明明是為君“上刀山下火海”，朋友做到這份兒上童新月覺得已經很夠意思了。
“退之與我是朋友，朋友之間哪裏還需分的如此客氣？”
童新月順著易良焱拉開的椅子坐了上去，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暖暖手。
“可是阿月啊！朋友做到你這份兒上就有些過分了，外面傳我體弱倒是沒什麽，不能人道便是過分了啊！”
易良焱慢慢悠悠不帶起伏地話一落，童新月端著茶的雙手突然就僵硬在空中，她好似明白自己幹了什麽蠢事了。
083：一上戰場就繳械
啊啊啊啊，完蛋了！
童新月動作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眼珠子卻在不停地轉悠，思索著對策。
今天光顧著想要給易良焱應付了卓欽蘭，隨口一說沒想到竟成了禍端，她發誓這真心不是故意的。
“退之啊！你我朋友一場，你該是明白我的用心。”
童新月內心十二萬分之忐忑，不過面上還是淡定如常。
“你仔細想想，我這般說與卓夫人聽，那卓夫人對你的婚事上必定不會把控的如此嚴厲。以退之你的才氣和相貌，想要勾引……咳，想要叫貴家小姐們一見傾心並非難事，到時候退之你看中了哪個，我便幫你們從中撮合，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了，卓夫人也奈何不了你了。”
易良焱嘴角含著一抹笑，眼睛就這麽望著童新月，搖搖頭說道：
“阿月不知啊，我本以為既然阿月你用了七醫生的身份去了那必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誰曉得你前腳剛走卓夫人就給我送了藥來。”
童新月想了想，她那藥方是隨便胡亂寫的，便是篤定了卓夫人不會按照藥方上去配藥，易良焱不會喝那藥。
可現在易良焱這麽說，不會是他喝了那藥，出了什麽毛病吧？
童新月是更加的惶恐不安了。
“退之你該不是喝了那藥吧……？”
“本是不打算喝，可卓夫人說的那番話。”
易良焱稍稍停頓了些，童新月的心霎時間就被拎了起來。
“叫我更加不打算喝了。”
易良焱說到這裏時候嘴角的微笑更大了，能隱約看到易良焱潔白發亮的牙齒，他常年喝茶，牙齒很是白凈。
童新月驚虛一場，心中暗罵易良焱作妖，話就不能好好說啊！非要故意折騰人。
“阿月就不好奇卓夫人所言？”易良焱問道。
童新月很是配合地點點頭答道，“她問了甚？”
“也沒說了甚，便是寬慰了我兩句，說只要我好好吃藥，將體弱的毛病治好了，將來也是可以人道的，子嗣也是有希望的。”
童新月一滴冷汗從額角劃落，她可以想象當時易良焱聽到這話時候的反應。
那必定是笑裏藏刀，下一秒就能拔槍幹掉所有人的神情啊！
“退之啊……”
童新月的語氣更加的語重心長了，很是用心良苦。
“總歸是卓夫人說了兩句，又不會傳到外面去？只要卓夫人曉得了，那你的婚姻大事就不需被她掌控了不是？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卓夫人當時帶了一大家子的下人過來送藥，她所說的話那些個下人全都聽到了。”易良焱道。
童新月又是一滴冷汗劃落鬢角，有些沙啞了嗓子地繼續安慰道：
“退之啊！督軍府上的下人必定是極為守規矩的，哪裏會隨便講主子的壞話？更何況這本就是無中生有的謠言。”
“我也希望如此啊！可惜今天晚上的時候我出去賣書，便聽到有人閑言細語說督軍府的易先生中看不中用，腎虛腰不好，一上戰場就繳械。”
易良焱忽然就靠近童新月，隔著一張桌子，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到。
“阿月，你說我該如何？”
童新月清清嗓子，正襟危坐，擡起頭一臉正氣地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此等謠言不足為信。凡夫俗子不曉得，退之你若是上了戰場，必定是殺敵百萬，叫敵人舉旗投降的。”
易良焱的笑容突然就變了，身體也更加的湊近童新月。
“阿月是真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還是在裝糊塗？熊蘭九沒告訴你這些東西？”
童新月微微歪頭，有些莫名其妙。
那些個百姓的話裏意思不就是說易良焱腎不好，不能上場殺敵打戰麽？和九娘有什麽幹系，九娘明明是做煙花風塵地生意的，和戰場有什麽幹系？
“阿月不知道便毋需知道了，不過……”
易良焱突然一個利落地翻身，從桌子的另一面翻了過來，一只手壓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環住童新月的腰身。
咬著童新月的耳朵道：“既然阿月是始作俑者，那我叫阿月曉得我不是不能上戰場，而且還能上很長的戰場，這些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奶奶個腿！
童新月的臉瞬間如同燒了起來似的紅潤，她曉得“上戰場”的意思了！
“退之啊！你覺得我三妹妹童新雅如何？我覺得我那三妹妹樣貌出眾，學習又不差，最重要的是對你有顆熱忱的心！我幫你牽牽線，成了這段姻緣如何？”
童新月用雙手一根根地掰開易良焱圈在她腰上的手，臉上是極其的諂媚和狗腿，可掰掉了一根手指，另一根又圈了上去，如何也逃脫不了。
易良焱挑眉看著童新月，她臉上的神情很是豐富，尤其是打著鬼主意時候那雙眼睛轉悠轉悠的，比世界上最璀璨的珠寶還要明媚。
他不過便是想要故意戲弄一下童新月罷了，若他易良焱真有心圈住童新月，哪裏能叫她掰開一根手指？
童新月努力地掰，易良焱就再次圈，圈著圈著易良焱的心思就變了。
他忽然發現童新月的腰很細，他一只手圈上去就能圈掉一半。
腰上沒有半點贅肉，隔著布料摸上去也很舒服，不曉得若是真摸上去會是怎樣的絲滑。
這念頭只是一瞬，易良焱突然就醒了過來。
他到底在做什麽？童新月只是他的一個有醫術的手下罷了，他將來的妻子必須是督軍的女兒，能給他的宏圖大業帶來幫助，童新月還不夠格。
易良焱突然圈住童新月，也突然就反手轉身親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童新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心下覺得大抵像易良焱這樣的王八羔子都會有些稀奇古怪的舉動毛病。除了臉紅了下，旁的是什麽也沒留下。
童新月本就是個不怎關心男女之事的豁達女子，更何況她也從未想過能和易良焱這狗東西發生什麽。
童新月此生最關心的不過便是吃喝玩樂，活到一百歲，有閑錢了便捐出去給救濟救濟窮人，沒旁的遠大追求。
084：去上學
童新月覺著易良焱很是莫名其妙，前一刻還似登徒子模樣的緊緊圈著她的腰，下一刻就面色冰冷的叫自己滾蛋？
第一次被春川閣嚴格意義上的掃地出門，冷風蕭瑟中童新月無語望天。
管他娘的呢！禽獸還有發情期呢。
易良焱這種比禽獸還禽獸的估計發情期也是要長一點的。
作為名義上的朋友實際上的下屬，童新月覺得自己還是很能夠體諒易良焱的。
想通了這點，童新月便很是安心的翻墻回去睡覺了。
這一夜她睡的極為安穩，因為童新月內心在罵易良焱的時候，除了反覆那兩句“王八羔子”“狗東西”外並沒有旁的新鮮詞眼兒。
今個兒終於是叫她想到了一個新詞兒“禽獸”。
很是適合，童新月做夢的時候都不免多罵上兩三句。
一覺睡到天亮，童新月伸個懶腰發現杭維歡早早地就起來洗漱，回過神來的時候正瞧見杭維歡編著辮子扭過頭來甜甜一笑：“阿姐，你醒啦！”
“嗯，醒了。”童新月才醒，緩了一會兒的功夫，腦子才算真正的清醒，“今個兒你怎地起這麽早？”
往日裏都是童新月喊杭維歡起床，少女如花的年紀總是要貪睡些好長身體，不似童新月這種小矮個子半點動靜也沒有，去年一年才可憐巴巴的長高了一厘米。
“臉上癢的慌，想挖又想起阿姐你老是念叨不可挖，在床上癢的受不了幹脆就起來洗漱了。”
杭維歡有些害羞地用手指著自個兒的臉，怯怯地問道童新月：
“阿姐，我這臉上的疤是要好了麽？”
童新月這才想起來杭維歡這臉上的疤痕已經塗藥快半個月了，新的小嫩肉長出來自然會感覺癢癢的。
童新月連忙急急地穿起來衣服，快步走到杭維歡的面前輕聲說道：“別急，叫阿姐看看臉上的傷口如何了。”
童新月仔仔細細地查看杭維歡臉上的傷口，說實話童新月自個兒也沒多大的把握能將杭維歡的臉恢覆如初。
畢竟這方子還是杭維歡走江湖時候從老中醫那處拿到的方子，童新月還從未試過這方子，杭維歡是第一個。
“不錯，恢覆的不錯。”
將額頭那處的傷疤也查看完畢之後，童新月臉上才有了點點的笑意，不愧是傳承數千年的中醫，果真是神奇。
想當初童新月才拿到那方子的時候還以為是那老頭糊弄自個兒，那裏面好幾味藥物都是相畏相殺的，過往的經典方子裏也沒瞧見有這樣的用法。
幸好她記著這方子了，幸好她給杭維歡用上了。
“走吧，下去吃早點了。下個月這個時候不細看的話就看不出來這傷口了。”
杭維歡的傷口好的很快，這叫童新月很是高興，就連一大早的早點她也一口氣不帶喘的吃掉了四個大包子，外加一大碗的豆漿。
童德秋吃完了用他那塊小方塊絲綢巾抹了抹嘴，卻不似往常一樣就出門到鹽務局了，而是牢牢地坐在最上頭的椅子上，半點不移動。
童新月覺得很可疑，察覺到童德秋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之時，童新月覺得更加的奇怪。
眼神打量了一圈，童新月沒覺得哪裏出了問題。
郁佩珍照舊是肥胖的身軀，童新詩還是一副恨不能吃掉自己的目光，童新雅溫溫柔柔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到底這童德秋在搞什麽鬼。
“新月啊，你和易先生的關系如何？”
童新月正剝著雪白的雞蛋，冷不丁就聽到童德秋發問。
“沾七醫生的光，易先生對我很是照顧。”
童新月頭也不擡繼續剝雞蛋。她說的是實話，易良焱看中的也便是她“七醫生”。
“阿爸也覺得如此，照著易先生的為人，阿爸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武軍長的人查錯了的可能性為大。再說了阿爸也覺得我童家的女兒向來自愛，萬不可能如武軍長所言。”
童德秋這話說的是半點都不結巴，仿佛之前懲罰童新月跪祠堂的人不是他。
有問題。
童新月心神一凜，她早該察覺到問題了，照著郁佩珍那婆娘的個性，三天的祠堂哪裏夠跪？
就算跪完了哪裏就這麽容易上桌子一塊吃早點了？
童新月皺眉思考了下，難不成童德秋是想要巴結易良焱？
可這樣不就切了武軍濤那處的聯系，直接鬧掰了？
“你既然是我童家的女兒，武軍長說的也不盡然是全對，更何況又不是聖旨。新月啊你今年都已是十五歲了，不管如何這學還是要上的！”
童德秋一副深明大義的好父親神情，叫童新月忍不住能將隔夜的飯菜給吐出來。
什麽玩意？怎地就要突然上學了？
童新月沈默不開口，童新詩就憋不住了。
雖然在此之前她的妹妹和阿媽都早已提醒過她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去招惹童新月，只要裝作柔弱可憐的模樣多多博得父親的同情便好。
“阿爸！你怎能送她去上學！她大字不識兒一個，去了學校也只會給我和新雅丟臉，給我童家丟份兒！”
童新詩近來這幾天日子委實過的有些慘，童新月的大婚之日是她永遠的噩夢。
在學校裏雖然已經刻意不走動，可還是架不住流言蜚語爭先恐後地朝她耳朵裏鉆。
她童新詩都已是淪為別人的笑柄了，若是叫這事情的始作俑者童新月聽到了這些話，那她童新詩的面子朝哪裏擱？
童新詩很憤怒，從未有過的憤怒。
都是童新月！她一個鄉下的外室生下的孩子憑什麽處處叫她童新詩不如意？
就連學校現在也要進去！她不準！
“放肆！新詩你給我坐下！”
郁佩珍是個胖子，一聲呵責叫童新詩一下子嚇的直抖。
她受不住想要再回瞪回去，她的阿媽竟然偏袒童新月這個小賤人！
“一大早地就大吵大鬧也不好，時間不早了。二姐姐、維歡妹妹我們可以去上學了。”
到底還是童新雅有手段，一只手一用力直接就將童新詩拽了坐下來。
這個家裏也就童新雅能叫童新月瞧得上眼了。
童新詩很是不服氣，要憤憤地瞪著童新雅回敬回去，卻被童新雅一個輕飄飄地眼神給憋了回去。童新詩又瞧了瞧郁佩珍，看到母親眼中不悅的神情後才小心翼翼地跟在童新雅的後面快步走去。
整個童家大廳只剩下童新月、郁佩珍好童德秋了。
“阿爸的意思你可懂？”
良久，還是童德秋打破了沈默。平平緩緩的聲音傳來，有些像是舊式夫子的語氣。
“新月愚鈍，不知阿爸的意思。”
童新月裝傻，好端端地為什麽要叫她去學校？
之前才回來的時候都沒說過，更何況如今她女子的清譽早就被武軍濤毀的七七八八了。
去學校了也不會有什麽出息，更不可能有貴家公子看上自己，童德秋這種近乎於賣女求榮的人怎會做這虧本的生意。
“你是個姑娘家，如今又有尊重婦女兒童的風尚，不興舊時‘女子無才便是德’了，多讀點書總歸也沒有壞處。”
童新月越發的糊塗了，餘光偷偷瞄了眼旁邊的郁佩珍，除了臉色沈了些，竟是半點說幾句阻擾的意思也沒有。
“阿爸說的對，不過我覺得家裏已經有三個妹妹在學校裏讀書了，我一個被退過親的女子進去多少還是叫三位妹妹受到影響，更何況中學的費用也不低。”
童新月慢慢地捋了捋頭緒，又聯系了下人給她的消息，她大概是曉得童德秋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了。
085：恕難回答（除夕加更）
“公道自在人心，只要你問心無愧便可。但若是你心裏還是有疙瘩，不如就去求求易先生，叫易先生帶你進學校如何？易先生可是傑弗裏中學的老師，有他在你不用擔心。”
老狐貍終於是露出尾巴了。
童新月總歸算是琢磨透透了，童德秋這老小兒是吃不準武軍濤那處，周旋了好幾日也總是碰壁。
童家不能得罪武軍濤，如今得罪了卻沒那本事兒叫武軍濤熄火，聰明的就要趕緊找一個靠山才行。
這檔口子叫童新月上學是假，靠上易良焱是真。
不過童德秋這老匹夫想要易良焱做自個兒的靠山委實有點癡心妄想了。
更何況哪個兒去找靠山是他這種做法的？
不登門拜訪，唆使姑娘家厚著臉皮去求易良焱打通上中學的關系不說，還要易良焱掏腰包？
美其名曰“怕自己心裏有疙瘩”？
說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童新月內心絲毫疙瘩也沒有。
該吃吃該喝喝，平整的和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一般。
“阿爸其實我覺得那些個兒事兒沒甚關系，不過便是一些無關緊要之人的閑話，女兒從未放在心上。更何況總是麻煩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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